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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卷阅读35

    了兰姆的家。可笑的是兰姆的邻居告诉他,其实兰姆根本没有女儿,妻子也早在几年离开了他。他也不是什么传说中的基督徒,而是一个远近闻名的老gay。

    他就没跟他讲过一句实话。

    再次走进拉各斯机场,肖稔忽然想起一年多前他第一次遇见兰姆的情形。那时候的他健壮得犹如一座小山,在蜂拥的人潮显得尤其突兀。

    他手中还高举着肖稔的名牌,见肖稔的目光偷过来就对着他露出两行大白牙,问他是不是来自中国的肖?

    肖稔点了点头,也冲着他笑。

    去基地的路上,肖稔一路都在赞叹拉各斯的阳光,他说这里的空气真干净,就连空气里都是海风混着花果香。

    兰姆笑着从后视镜里望他,用极为生涩的英语说:“你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中国客人。”

    肖稔扒住他的座椅靠背,凑上去问别人都是怎么讲这里?

    兰姆嗅到他身上有一股柑橘的清香,那味道沁人心脾。

    “他们都说,这他妈是什么鬼地方。”

    52.青铜时代(4)

    回国后的大半年里,他还会时不时梦到兰姆。有时是在阳光明媚的海滨,有时是在弹片横飞的广场。兰姆的身躯像一座雄壮的小山,他就那么义无反顾地倾倒,如同压倒肖稔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
    总部外聘的心理评估师是一位无懈可击的海归女博士,美貌知性且端庄得体。每当肖稔从她的弗洛伊德榻上醒来,都能看到她嘴角挂着微笑。那笑容美丽温柔,却总能如一盆冷水泼在肖稔这块热铁上,使他每一寸皮肤都战栗不已。

    她告诉他,你喊兰姆这个名字喊了九十八次。

    肖稔说,兰姆是他在拉各斯暴乱时的救命恩人。

    程医生点点头,说她很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。然后她又告诉肖稔,还有一个名字叫“裴松青”的,他叫了七百八十四次。

    肖稔愣了愣,说确实有个叫“裴松青”的王八蛋,欠了他很多钱。

    程医生没再问下去,只是起身拉开窗帘放阳光进来。瞳孔被突如其来的光线刺痛,肖稔抬手去遮,却发现自己眼角早已潮湿。

    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症,俗称创伤后遗症,中度。

    这是程医生给出他心理评估的诊断结论。

    经历了那次流血事件,捡回一条命的肖稔成了单位的表彰模范。全体大会通报表扬,部门内部重点关切,白日里越是名利双收,梦里的夜就越长。

    他反复说服自己,其实兰姆就跟裴松青一样,是盯上了自己的屁股。救他也不过是没经过大脑的下意识举动,不然他也不至于死不瞑目。

    可越是这样想,梦中的枪弹声就越真切。在梦里,肖稔觉得自己化作了废墟之上的孤悬的碉堡,机枪声和爆破声不绝于耳,随时就准备将他攻陷。

    可笑的是,他在梦里喊的不是“兰姆”,而是裴松青。可不管他怎么喊,都始终没有回应。

    忽而惊坐而起,依旧是一顿抱头痛哭。

    宫海涛说,是他是因为太孤独,孤独的人就愿意胡思乱想。

    “他死于国家内乱,这是正常。你死于他国内乱,那就很不值。”

    他在酒桌上劝他人各有命,还问他是否记得大学时在礼堂一起看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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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别辜负。

    “还是说说你明天的相亲。”

    宫海涛实在看不惯忧心忡忡的肖稔,于是将话题引向了一个轻松的方向:“那可是你领导的女儿,万一对方不是你的喜欢的类型,你又想过怎么办?”

    肖稔苦笑,不成功便成仁,他还能怎么样。虽说“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”,可他也不能为了伯乐,就放了他的婵娟。

    要说他也是运气不好,现在的顶头上司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工程师,自然是不会跟后起之秀争风吃醋。只可惜英雄难逃迟暮,这位黄老师没几年光景就要退休了,也就谈不上“背靠大树好乘凉”。

    可黄老倒是对肖稔青眼有加。打心眼里是想将他扶上马,再送一程。

    他觉得这年轻人算是勤奋踏实的,品性能力上也说得过去。年纪大了也有年纪大了的好处,看许多问题也都不再是问题。性情耿直那是优点,没车没房也不是问题。除了桃李不言下自成蹊,黄老还寻思着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,让师徒关系往翁婿之谊上靠靠。就肖稔这样人见人嫌的臭皮匠,搁黄老眼里倒成了大有可为的卧龙诸葛。

    宫海涛调侃肖稔,说就算这位黄姑娘真是个“黄月英”,肖稔最好也是学学孔明,八抬大轿把人请回去。毕竟在A市有车有房,肖稔这情况还挑什么挑。

    肖稔笑他谄媚,软饭不是谁想吃就都能吃的。

    宫海涛也表示赞同,并笑言你们这群搞过辩论的人就是太过清高,不识时务。是非对错哪有那样绝对,成王败寇才是盖棺定论。

    然后他又说,裴松青不就是个典型例子,到嘴边儿的鸭子也能叫他给弄飞。

    53.青铜时代(5)

    从尼国回来的小半年,肖稔没再主动打听过裴松青。

    他只是很偶尔地听宫海涛调侃过几次,裴松青和高管千金的亲事被搅黄了,没过多久自己也灰溜溜离开了南厅,下海漂泊去了。听后心绪莫名就复杂,虽然裴松青也曾说“瘦死骆驼比马大”。但说句实在的,他是害怕听见他名利双收、琴瑟和鸣,却也更怕听见他虎落平阳、泯然众人。他就和无数升斗小民无半点差异,大恶莫敢做,小恶常为之。耳清目明时,就大方祝祷那个人能百子千孙,可头昏耳聩时,他又诅咒他不孕不育。

    他就是希望他过的好,但又不希望他过得太好。

    当真是妥妥一副小人嘴脸。

    肖稔没问宫海涛其中曲折,宫海涛想说却也说不明白。两个人的话题从“裴松青”三个字草草掠过,像是聊到了一件乏味至极的陈年旧事。肖稔酒足饭饱,抬腕一看时候不早。一想到明日还要被“黄小姐”接见,便起身与宫海涛一拍两散。

    他是借着酒意乘兴而归,吟着诗一路与星月同行。幸甚至则,歌以咏志,原本是极恣意抒怀之事。可却就在某一个转角,被一阵风从远空刮来的风乱了阵脚。他远远望见曾经一起吃过夜宵的那家便利店,一叶落而知岁之将暮,忽然就淌下泪来。

    他一直以为自己是“打断骨头和血吞”的铁骨铮铮,可不知自己何时变成了一个眼窝浅的。两年前,被裴松青耍弄的那一夜,他哭得肝肠寸断。后来他说送却又失约时,他哭得悔不当初。在那之后他再没哭过,直到回国前夕遭遇的流血事件又像是压到了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说实话,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就走到了这里,仿佛是跟着冥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