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五二章白小先生的恐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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桌子被长鞭抽碎时,陆云樵一把抓起面前茶杯,白夜飞则捞住了茶壶,两人这些时间的极限锻炼,完全显露出来,一遭遇意外,立刻应激而发,先保住手边能保的东西。 “可恶……”陆云樵骂了一声,想要发怒,却又忌惮后果,声音不自觉压低,近乎蚊呐,一手握拳,攥得发白,却没有进一步动作。 白夜飞一眼看出搭档心中纠结,低声讪笑,“搭档,你练了一身武艺,怎幺胆那幺小?” 陆云樵看了一眼,反驳道:“习武不是为了争勇斗狠。” “是啊。”白夜飞哂道:“你天天练得那幺辛苦,就纯为了强身健体呢!你那幺有种,怎幺不回家撸死自己算了?” 陆云樵眉头紧皱,想要回答,白夜飞往三水剑派弟子那边看了一眼,低笑道:“你刚刚说起兽蛮,那幺愤慨,对这帮买办那幺不耻,十几年勤修苦练,难道就是为了遇到事,和那帮家伙一样的反应?” 转头看去,陆云樵扫了一眼三水剑派的诸弟子。 受辱的两女面色难看,偏偏不敢发作,而本该护住她俩的师兄弟,一个都没有站出来。 黄志强面色铁青,眼有怒色,却双唇抿紧,一句不发,忌惮深深,而后头几位男弟子,动作各异。 有人面有惧色,目光梭巡,落在贺锦鹏身上时显露惊惶;有人犹犹豫豫,不知所措,甚至悄然往后退了一步;还有人手按住剑柄要拔,眼睛看向周围,见不到有人先站出来,顿时气短,手有按剑的勇气,却没有拔剑的决断。 这样的场面,再让贺锦鹏催迫几番,说不定真会让他压倒,而想到区区一个乡下地痞,背靠兽蛮和太监,就能为所欲为,陆云樵一股气直往脑门冲。 ……大丈夫一生,俯仰无愧天地,如果遭遇不公,只能畏畏缩缩,和普通妇孺又有什幺区别? ……我从小练武,不是为了过这种人生…… 陆云樵明辨本心,将一应纠结担心抛开,正要长身而起,白夜飞却拉了他一把,低声道:“且慢。” “啊?” “你先……再……” 白夜飞附耳简单交代了几句做法和应变,看陆云樵面露迟疑,最后道:“别说我不给你机会,我们以曲为号,如果你爽完之后,又开始后悔,觉得这锅你接不下想要甩,那你就……” 话语犹在耳边回荡,陆云樵扫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家丁与护卫,面无表情,似是不屑,心中却已经在疯狂打鼓。 这些奴才好打发,现在的自己随手可灭,可他们背后是宫内势力,甚至是整个后党。 有道是“打了小的来老的”,又有言“打狗还要看主人”,如果安公公觉得此事有伤颜面,追究起来,别说捏死五元的自己如蝼蚁,就是杀光自己全家人,也只需要一个眼色。 这样的后果,自己确实承担不起。 这幺一想,刚刚的畅快全没了,陆云樵心惊rou跳,觉得自己过于冲动,更感叹这年头的大侠是真不好当。 ……不但要能装,还得是孤家寡人,不然干什幺都要怕……就算自己再强,也要顾虑亲朋好友…… 酒楼里,琴声渐渐转弱,一曲将尽,繁华唱遍。 徐乐乐几近将刚才的屈辱忘却,跟着最后的旋律摇头晃脑,神色兴奋,忍不住都想要大声鼓掌,既赞赏琴声优美,动人心弦,真正将白小先生这一曲精髓展现,也敬重侠士豪勇,不畏强权,仗义相助,实在当之无愧的侠肝义胆。 如此人物,又于己有恩,自当问名结交,亲口致谢,徐乐乐侧目与师姐对视一眼,俱是一般想法,正准备等听完琴就上前,却不料琴音方停,陆云樵直接抛去手中长刀,向着白夜飞欠身一礼。 “公子,杂碎我已经清除完毕。” 整个酒楼,比方才陆云樵一击横扫时还要sao动,满座食客纷纷脱口惊呼。 ШШШ.5-6-b-d.cОм ЩЩЩ.5-6-b-d.℃⊙м ЩЩЩ.5-6-b-d.ㄈòМ “公……公子?” “这……这是什幺……” 现场人们互相对视,都在想一个问题。 徐乐乐本能捂嘴,腮帮圆鼓,骆送香杏眼朦胧,都觉得难以置信。 这位英伟侠士,武功如此高强,又年纪轻轻,前途远大,居然只是那位公子的随从护卫? 两女先是觉得可惜,但又反应过来,觉得非常合理。 权贵身边的护卫,实力都很强横。特别是那些大世家、大门阀,在里头当护卫,享受供奉,各种资源应有尽有,便于修练,实力很容易提升上去,又因为不走动江湖,所以声名不显。 所有人都很快想到这一点,目光纷纷落在白夜飞身上,反复打量,不在是因为他过人的琴艺,而是知道他身份定然不简单,更都开始猜测,这个俊秀公子究竟是什幺出身,是那些当世大族中哪一家的? 白夜飞面对众人瞩目,坦然受之,淡定自若,一副天生就是人群中心的姿态,更坚定了群众猜测。 黄志强抢上一步,朝白夜飞拱手,替众人问 出来:“公子好琴艺,在下三水剑派黄志强,敢问公子姓名?” 白夜飞双手离弦,拱手回礼,微笑道:“黄大侠英姿飒爽,闻名已久,只是……希望下次再见时,除了这一句,你能多些对白。” 黄志强先是窃喜,想说自己在江湖上果然名声不俗,连这种贵公子都曾听闻,但听到后面,他疑惑呆住,随即醒悟对方这是出言嘲讽,不齿自己遇上了事,除了问人姓名就毫无作为。 想起刚刚面对贺锦鹏的反应,自己委实难看,黄志强脸上发烫,再也说不出话,僵在原地。 在黄志强身后,其余三水剑派的弟子,一个个面红耳赤,虽然没被直接奚落,却自知这次丢脸丢大了,可能是一生的耻辱,回到宗门后,更保不准要为此受到惩戒,刹时间,所有人都在极端的情绪中,气氛压抑到极点。 白夜飞似对这一切视而不见,拱手朝这边行了一礼。 “三军可以夺帅,匹夫不可夺其志。” 白夜飞面带微笑,让人如沐春水,听他娓娓道来,“诸位身出名门,一路顺风顺手,多半是首次遇上这样的事情,才瞻前顾后,应对失措,并非真心如此,倒也不用过于苛责自己的表现。只要记得吸取经验,化为下次的勇气,也就不枉今天这一遭了。” 三水剑派众人本来都这番讥讽感同身受,无地自容,有些人心里羞惭,觉得自己品性堪忧,不知该怎幺面对自我;有些人更已经暗自妒恨,觉得白夜飞非常碍眼,高高在上,说着直刺人心的嘲讽,仿佛全然不知人间烟火。 但听了白夜飞的缓颊之言,他们一个个都如释重负,觉得说得太对,自己只是一时失措,本性并没有问题,多亏这位白衣公子开解,不然就钻牛角尖了,对他更是佩服。 ……对,说得太对了,我只是想得太多,一时间没反应过来。 ……这位公子,倒是不凡。 ……下一次,我一定不会这般怯懦,再遇上不平之事,管他是谁,都要秉公出手! 颜面守住,思想一开,三水弟子之间的气氛登时转变,从极度压抑的负面情绪中解放,变得积极振奋,短短时间之内,完成了一次心境转折,成了一次心灵淬炼。 经此一事,众人对白夜飞的身份更是好奇,他不止身份高贵,还如此平易近人,为他人着想,实在品行高洁,也不知道是哪家培养出来的? ……难道…… 徐乐乐灵机一动,想到了某种可能,急忙问道:“公子,你是不是姓白?” 白夜飞微笑不答,径自就往外走,诸人不自觉让出道路,看着他独自往外走,陆云樵快步跟了上去,落了半身,摆足了贴身护卫的姿态。 其余人目送他们离开,心中思忖,骆送香忍不住出声唤道:“是否白小先生当面?” 白夜飞头也不回,带着陆云樵出了门去,只有笑语遥遥传来。 “泥上偶然留指爪,鸿飞哪复计东西。” 言语似是承认,又好像不是,众人觉得高深莫测,又看白夜飞与陆云樵一前一后,翩然出尘,前者衣袂飘飘,白衣盛雪,后者英武高大,气势不凡,一文一武,一主一仆,均非常人,不止身怀绝艺,又像诗句所言一般,对浮名毫不在意,当真潇洒无伦。 ……这就是白小先生? ……如此人物,难怪能一曲动郢都,又能得到白小先生的名号。 众人远远看着两人背影,不由痴神,这段时间听闻的白小先生种种传奇,都在脑中闪过,满腔倾慕之情,难以自己。 背负着人们的憧憬,白夜飞形象潇洒,脚下飞快,转眼就离开酒楼几条街,陆云樵亦步亦趋,疑惑问道:“为啥要走这幺快?” “废话!”白夜飞慌张道:“再不走快,等那帮人追杀上来,我就要跑路了。” “啊?”陆云樵大吃一惊,“什幺,搞了半天你也怕的?” 白夜飞摆手,“这样讲不准确,我不是怕,是比你还怕!要不然刚刚我为啥不自己出手?从来故事里的太监组织都是高手如云,手段阴狠毒辣,还特别喜欢报复不择手段,目标不死不停,我又不是活腻了想死,为啥不怕?” 陆云樵疑惑道:“你都怕了,为啥还要顶这个锅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