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” 喻识手上一抖,这书册随着颤了一下,忽然掉下一页泛黄的纸。 这纸页落在地上,散开在土石之间。 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个字迹了。 这是他自己的字,上面写着,我等你。 第73章 石xue其二 喻识定定地怔了一会儿,心下像烧着一团火。 这火灼烧啃噬着他的心,又酸又疼。 所以陶颂早就知道了。 才会有那样毫不遮掩的喜欢。 世上还真有这样的傻子,竟然将他昔年的话记了这许多年。 喻识心里泛上深深浅浅的酸楚,也不知道,他死了的一百年,陶颂是如何走出来的。 或许从来没有走出来过。 喻识突然忆起那个暴雨如注的夜晚,陶颂对他说,那人是这天底下头一号的大骗子。 他哄陶颂那句话,他没当真,他也从没想过陶颂会当真。 燕华山庄上陶颂燃灯的场面又在他脑海里出现。 这样大出风头的时日,纵使庄慎一直喜欢老成沉稳之人,陶颂的表现也太沉默了些。 原来他救的孩子终于如他昔年一般厉害,但他却死了。 陶颂已经一百六十一岁了,以他的根骨,扶风剑法的最后一式,却还没练成。他问过陶颂一次,陶颂只道,心性不足,练不成了。 现下想来,如果不是因为他,陶颂大约早就被扶风山捧出来了。 这中间一百年的曲折,无论怎么算,终究是亏欠了陶颂的。 喻识满心恍惚,兀自拾起了那页纸,颤抖着摩挲了两边,缓缓折了起来。 白纸黑字是好东西,他顺手救过之人数不胜数,事到如今,他也不大能记得起小蛮山的事,但这字迹却做不了假。 他说会等陶颂。 却让陶颂生生等了这许多年。 喻识五内陈杂,肺腑间真气翻涌不息,压也压不住。 他正要分神去调息一二,洞xue内的禁制却突然破了。 一阵烈风裹挟着浓重的血腥气迎面扑来,碎石尘土翻卷而至,黑麟大蟒重重摔入洞中,黑影一闪,景行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,慕祁一愣,怀里的衣衫哗啦啦掉了一地。 禁制之外,声息不闻。 只有浓烈的血腥气。 慕祁吓得已不会哭了:“阿公,阿公……” 小孩子满面惊恐,喻识将画册一放,忙过去探查。 景行手里都是伤口,血口中央是两块碎裂的妖首令。 用了两次,众妖才听令。 喻识心下有些许复杂,景行却于此时抬眼,深深地缓了两口气:“……还没完,只是一时的约制,我压不住他们了。” 慕祁哇哇大哭地抱住他:“阿公……” 景行倚着墙壁坐起来,却推了他一把,这样一动,就咳出两口黑血来。 慕祁过去抱住他不撒手,却又被他推开了。 “阿公……”慕祁不明所以地委屈。 景行闭了闭眼,声音沉肃:“你从此以后,都不能再依靠我了。” 慕祁似乎有些听不懂,又像是听懂了,只定定地站住了。 这话对一个小孩来说,过于残忍,纵使慕祁不止六岁,一时也接受不了。 喻识方要出声打断,景行却突然看向他,有些轻巧的笑意:“我救了你们两条命,能给我孙儿换句话么?” 喻识心中一动,蓦然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。 景行却没有容他开口,兀自道:“慕儿虽然不是人,却从来没有害过任何东西,心性至纯至正,胜过尘世许多凡人。他是天生的灵气养出的石胎,用你们仙门的话讲,根骨也很好——” 他顿了下,瞧了喻识一眼:“我知道你不肯,我瞧着,慕儿也更喜欢他。” 喻识顺着他的目光瞧过去,不知何时,陶颂已经醒了,微有些震惊地瞧着放在外头的画册。 喻识张了张口,也不知该说什么。 陶颂沉默地笑了一下,抬眼过来:“你看见了?” 喻识甚至没看清他的眼神,便低头躲了过去。 然后点了点头。 喻识整颗心慌乱不已地跳着,洞xue中有那么一刻,静得一声不闻。 陶颂并没有继续纠缠他,而是下床随便拾了件衣裳。 景行拍了拍慕祁单薄的肩膀,笑了笑:“去叫师父。” 他面上只是长辈闲话时的笑意,语气却无比认真。 慕祁怔怔立着,仿佛没有听清楚。 陶颂一顿,深深皱了皱眉:“妖首,救命之恩无以言谢,但我毕竟是仙门中人,门下不……” “我知道你是谁。”景行瞧了山月剑一眼,“你有本事教好慕儿。” “我这辈子没做过几件好事,临终这件,再算上之前有的,也不够我赎罪。” 景行眸中有些苍凉的慈爱之色,“我不赎了,就全部给慕儿攒下。他离了我,一天背着精怪的身份,就一天不能活得安生,如果有个德高望重的仙门愿意收他……” 景行再度抬头,勾起嘴角,却语气郑重:“我临终一腔爱子之心,只求道友成全。” 喻识深知,妖兽之间素来恃强凌弱,此人恐怕这辈子都没有如此低声下气地说过话。 只不过—— “你既然清楚陶颂是何人,还如此以性命与恩情胁迫,临终行件善事,仍是强人所难。” 喻识深知此事有多让陶颂难以抉择。 景行微微笑笑:“我不光要为难他,还要为难你。” 他似乎轻轻叹了口气,语间怅然:“有句话,我想让你帮忙带给你二师兄。” 喻识心头猛然一震。 景行瞧他一眼:“我们妖兽不是靠脸识人的,你这真气,我方才便识出了。” 喻识只稳住声音:“你这许多年,从未出去过么?” 他难道不知道,二师兄早就死了么。 “你们仙门不大喜欢我,这个地方的老谷主和我认得,也没人打扰,我住得清静,出去也没什么意思。” 景行眼神颇为玩味,“栖枫山藏了这么多妖兽,你们仙门当真一点都不知道?” 尚渊恐怕是知道的。 喻识念及此人,不由又有些忧虑。 景行见他不说话,又继续说下去:“我只有一句话还想和他说,就只有一句,算我求你。” 喻识本就因此事厌恶他,但此情此景,景行几乎只剩了一口气,言辞已极是恳切,他也说不出什么打断之话。 见喻识算是默许,景行有些疲倦地闭了闭眼,而后沉声开口:“劳动你告诉他,当年那些妖物去云台劫走门中许多弟子的事,我当真毫不知情。” 喻识心中诧异,愣了好一会儿:“就这样?” 景行垂下眼眸,默了默:“我和他之间,又还能说些什么呢。” 他低声开口:“我自始至终,也不过是